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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鄭問,這些漫畫也很厲害—1990年代的臺灣漫畫 by 翁稷安

5 January 2020

【#活動記錄 】除了鄭問,這些漫畫也很厲害—1990年代的臺灣漫畫
#翁稷安  #國立臺灣歷史博物館

 

引言

如果你今天來,抱持著會學到很多對於台灣90年代漫畫史的知識的話,我覺得我有必要先跟你致歉,因為對我來說,台灣漫畫史,不管是哪個階段,目前都還沒有研究和論述的精準度,我覺得都還沒有到很成熟的知識範圍,誇張點說,尤其是對於台灣漫畫史的研究來講,其實現在還在瞎子摸象的狀態。

我常常在想我不是最有資格坐在這邊的,比如說當時的從業人員、大辣的阿和編輯,我跟他說,他一定比我更合適,因為他是直接站在90年代漫畫的第一線;或者是創作者,創作者一定比我有資格在這邊親身說法;另外還有無數的愛好者與同好,讀者也好,藏家也好,太多太多的人在台灣漫畫領域裡都有各自所看到的每個面向。

這兩年我有一些講座陸續談到台灣的漫畫,與其說要告訴大家什麼,我都是抱持著這是一個分享會的感覺,最重要的目的是,讓大家去討論台灣漫畫,讓大家覺得這個東西是重要的。對一個還不是很成熟的領域來說,我覺得與其有什麼定論或判斷,其實,討論才是最重要的東西,維持一個討論的熱度和重視,在某意義上來說是臺漫目前最需要的。

#為什麼要談90年代漫畫

在我成長的過程所接觸到的90年代漫畫家是一群很厲害的創作者,我曾經和OPENBOOK編輯部討論的時候,下了一個「黃金一代」的字眼,一陣時間過去之後,其實我還滿後悔的,我現在的觀念是,我覺得臺灣漫畫一直以來都不缺乏創作能力很強的創作者,一直以來都不缺乏繪畫、圖像敘事高超的工作者,而90年代特別的意義倒不是說他們多麼強,事實上,他們真的很強,但是他們最重要的意義,對我來說,也就是今天演講裡面我所想要傳達的結論就是,他們是所謂的開拓者、先行者。那麼所謂「長江後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灘上」,他們就是所謂死在沙灘上的那些前浪。

為什麼要知道他們的故事呢?因為從他們的一些模式裡面,我們可以肯定臺灣漫畫本身它其實是有豐沛的創作力的傳統以外,更重要的是,我們可以記取前人所犯過的教訓,他們在什麼樣的戰場上面失敗了、成功了,而當輪到我們當代這個戰場的時候,某種意義上,對前面的事情有一些參考,知道多多少少可以當作未來作戰的戰術或戰略的安排。

#臺灣漫畫的集體記憶

除了極少數極少數,有個前提要跟大家確立的是,90年代,這些桌上的漫畫家都不是看漫畫的人的最主流的集體記憶,你去找一個七年級、六年級後段班或八年級初(他們在90年代大概是青春期),你去問他們漫畫的經驗,今天不管我講得介紹那麼多優秀的創作者,他們在當時的市場其實都是在最邊緣的環節,少數人知道他們,在一些特定的族群裡口耳相傳,雖然這些人在檯面上有大出版社在支撐,但整體上來說,跟我們今天在同人場裡流傳的本本,某種意義上是類似的,只是他們是在主流世界而不是地下世界。

臺灣漫畫其實在臺灣的漫畫閱讀市場也好、出版市場也好,他們永遠是在最邊緣的位置,即使是在大出版社出版,也永遠是主流市場裡的非主流,甚至在非主流市場裡面它都不會是主流。

以一個臺灣人的身份想要創作自己的題材,其實是非常少數的。

跟一些朋友討論,他們就會提到說,啊當時你們90年代都有些臺灣漫畫的集體記憶,像鄭問、麥人杰。因為現場看到很多年輕的朋友,我也要跟大家說,其實這些集體記憶很多都是後來再附加進去的。鄭問很可能是裡面最有可能的人,因為他後來確實走到了主流,所謂的主流就是他有跟日本和香港合作,當時的日漫和港漫是少年漫畫裡面最強大的幾個核心,所以他算是走進主流,但是他有主流到成為大家的集體記憶嗎?即使是當時最成功的商業作品林政德的《YOUNG GUNS》我覺得都不見得有達到那樣的地位。

這是最簡單的,只要我跟我同時代的朋友要討論漫畫,我們大概會先討論《七龍珠》吧,我們當然會討論《灌籃高手》吧,我們也會討論《JoJo冒險野郎》吧,那是《Jump》全盛的時期,那個才是我們共同的集體記憶。

但反過來講,集體記憶本來就是後天塑造的,任何的集體記憶都不是當下說,嘿我們有個共同的記憶,沒有,集體記憶都是後天創造的。

#認真面對過去

這是臺漫最有名的集體記憶,叫做《諸葛四郎》,葉宏甲,只要談到臺漫就一定會談到諸葛四郎。這個作品後來也被賦予一個臺灣漫畫集體記憶認同的對象,諸葛四郎也確實是一個代表人物,但是我要談的這個話題,也是我希望我能傳達出去的是,假設我們對臺灣漫畫的記憶永遠都停留在諸葛四郎,那其實是一種記憶的扭曲跟漠視,也是對歷史的偏差認知和不尊重。

諸葛四郎全盛時期是1950年,所以,70年過去了,當我們談漫畫都還在談諸葛四郎的時候,其實是忽略掉70年來歷史的起起伏伏,忽略掉後面發展,其實也把戰前台灣日本時期漫畫萌芽階段的創作者也抹去了。

集體記憶是後天塑造的,而臺漫現在最大的問題是我們並沒有認真的面對我們的過去,沒有認真的面對我們的歷史,我們只是用片面的方式,用最便利和簡單的方式找到了一個我們覺得可以當作集體記憶的對象,而這個本身其實是一個重要的缺撼。

最近不斷在討論各種漫畫議題的時候大家可以去思考,臺灣的漫畫是有趣的,這是我希望大家能夠記住的事情,他們也許沒有辦法取得成功,但這世界上本來就不是能力好的人可以成功,成功有太多的要素要件,但是他們是一群非常有能力、非常有趣的創作者,不管臺漫的哪個時代都是。

#臺灣漫畫邊緣性格的存在

很重要的,就是邊緣的位置,我們說這個人邊緣人,被邊緣化,可是在邊緣,其實就給予一種戰鬥的能量,在邊緣,也賦予了這一群創作者一種挑戰的性格,而在邊緣,就能夠在主流之外去旁徵博引,去吸收各式各樣思想的創作資源,作為在邊緣戰鬥的角色,也作為可以跟中心對抗的一股力量。

這個東西,當然在講的是臺灣漫畫,但老實說,這就是臺灣。尤其是90年代,你看臺灣漫畫的起落,也可以套用在臺灣新聞學上面,可以套用在臺灣的電影新浪潮上面,你都可以看到一樣的,那樣突然間爆炸的成長,但是在90年代邊緣不斷地廝殺廝殺,最後到了新世紀,似乎一切又趨於頹勢、趨於寧靜。

我們今天談漫畫,除了談技法,談各式各式的東西,我做為一個歷史研究者,我談漫畫的角度,其實是從它跟臺灣歷史的共鳴,那種休戚與共的共同感來重視這個創作,當然,前提還是我很喜歡臺灣的這些漫畫創作者。

好,大家聽到這裡,也就知道為什麼那天在清華講,很多人都睡著(笑)。

剛剛這段話,我在公開場合講了兩三遍,我也不否認某種程度我自己內心也會覺得有點心虛,但不管怎麼樣,我自己目前是這樣相信的。了解這些背後的動機、背景或者重要性之前,最重要的,創作者就是創作者,所以我們接下來就來談漫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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