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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樣整理成故事
我最近有點覺得沒趣了
寫成『故事』
什麼都
清清楚楚了」
將機車停好，歩行往診所的路上，路上經過一片樟樹。萬物萌生的春天，樟樹冒出綠芽，同時也落下大量的老葉，我從背包裡拿出《夕暮人生》，在老葉上拍照。
假期裡，我慢慢地讀完這本漫畫，就像看了一場好電影，在散場時說不出話的狀態。某些畫格仍印在腦海，等待未來的某個時刻，它將再度被憶起。《夕暮人生》確實有這樣的力量。
透過書末漫畫評論者吳智英的解說，我才知道齋藤薺作品非常少。《夕暮人生》收錄的10部短篇漫畫作品，多數發表於1991-1992年間，是齋藤薺45歲左右的創作，而最後兩篇〈囚人〉與〈孤獨死之館〉則跨越了二十年的空白，分別發表於2012和2015年。
透過這些資訊，讓我更了解齋藤薺的創作歷程。這本書雖然只有200多頁，卻編輯了一位漫畫家一生的創作。
齋藤薺筆下的人物多走入人生夕暮，這些主角們不是傷心不甘，不是灑脫，不是受挫驚怖，更不是感動滿足，而是綜合所有以上情感（或以上皆非）。我想，一部好作品的存在，擴展我們生命中感受的總和，讓我們渴望更多事物——更寬廣、更深奧，更多的困惑和更多的矛盾，更美，也更黑暗。
「活著這件事——
好像是，更奇怪，
更複雜又莫名其妙的……」
第一篇同名作品〈夕暮人生〉，主角是一位中年男子。因為太太離家，他今天偶然地想選擇不同的路，穿越公園回家。途中，他看見地上的碎冰，從而想起一件極小的往事：
幼年的他，聽見鄰里之間相互耳語，傳聞村庄裡的某個女人不是什麼好東西，心裡產生好奇。他偷偷前往那女人的居所，卻在途中遇見一只蓮花缽，蓮花缽的水面結了冰，他轉動冰面，將上層結成圓缽狀的冰拿在手上。那女人從屋子探出頭，興味一起，便命他將冰高高地舉起，再一鼓作氣砰的一聲摔落地面。
「咔煞——————！」冰在地上摔破。
「真好聽的聲音，心情都暢快了。」那女人說。
由於記憶很模糊，所以畫面中的女人的長相並不很清楚，但是男子記得她那輕鬆的微笑。後來，他好幾次同樣地取出蓮花缽水面上的冰，同樣地摔出「咔煞——————！」的聲音，不過，那女人早已不在了，而他也自然而然地淡忘……
將冰摔破的聲音，同時穿過了男子耳朵和心靈的隧道，喚醒內在生命的某種衝動，湧向外在的世界。向晚的夜逐漸寒冷，當他蹲在湖邊，想撈起湖面上的冰片時，冰片卻愈滑向湖的中心。男子看著遠去的冰片，故事結束在這裡。
我想起一本美麗的繪本《遺失的靈魂》，講述一個人內在的靈魂總是走的比較慢，如果外在的「我」走的太快，靈魂會跟不上繼而遺失，所以「我」必須慢下來，等待自己的靈魂追上。
齋藤薺的藝術路徑則不同。若是仔細觀察書裡其他篇章的聲響或聲音，都饒富趣味，例如〈海岸的閃電〉裡海女沉入海裡的水聲、〈鸚鵡之神〉裡，主角聆聽鸚鵡的叫聲，從專注地對話、感到吵雜到最後任其消逝，或是〈囚人〉裡櫻桃小丸子主題曲的來電答鈴。這些聲響與聲音，在齋藤薺的漫畫畫格間的跳躍、貫穿，形成另一種感知與振動。
《夕暮人生》
作者 | 齋藤薺（齋藤なずな）
譯者 | 高彩雯
出版 | 鯨嶼文化，20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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